Friday, April 08, 2011

沧浪星 这只是个开始 (轉載)



  去年12月18日夜晚,沼泽乐队在Tu凸空间做了新专辑《沧浪星》的首发。

  仅数天之隔,我得说是去年了,踏入了2011年,心情终于有点轻松的感觉。现在回头看,《沧浪星》能赶在差不多和2010年道别的12月发,几乎是一项不可能的任务。

  最末两周大伙没少熬夜,到了冲刺关头,负责混缩的海逊更是从16日早上直熬到了17日的中午12时,才最终完成了母带,再交给其他人拷贝到U盘里。

  忙完了以后,才发现那些暂时被隔离掉的烦恼又山崩似一股脑儿堆过来,幸亏感冒拉了咱一把,兄弟几个先后病了,总算睡上几天懒觉。

  其实这张砖很早就开始筹备了,怀胎要十个月,咱们这个孩子,则从构思、创作到录制,前后花了5年,录音亦录了N次,象一场艰巨的马拉松。不同之处,是你必须经常停下来自己找吃的喝的,和不断动手清理路障,这甚至只是一片没有赛道的荆棘丛或烂泥地。

     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,我给抑郁盯上了。只是这几年更糟糕一些,最无奈的是录音会有强迫症,每次进棚我就直冒冷汗,头疼,胡思乱想,精神极紧张,不断重复一些没有意义的行为。

  我的绝望曾经去到了极点,我寻思自己的人生快完蛋了,什么音乐梦想也到头了。一想到我还连累了伙伴们,就加倍的沮丧。

  试了很多方法都没能解决,心病就是这样子的,当它已经物理性地条件反射地植入了你的大脑,你就再难离开它了。甚至它是什么原因到来的,我也不太清楚,尽管你可以很容易把它归结到那些生活的苦恼啦,工作的压力啦,或者个人性格心理特点等等上去。

  我始终不愿意去看心理医生,总疑心作用不大。

  我害怕和别人谈论它,只会收藏在心里,默默地承受。可你很难在家人和乐队的伙伴面前隐藏,他们总会发现你的异常,而我也愈渐难以承受抑郁、焦虑和强迫症的交相煎熬,终于我选择了和最亲密的人们倾诉自己的痛苦。

  没想到这竟然是个好的开端。人和人的交流,确实可以帮助你。

  另外,我学古琴固然是我的热爱,但寻思学琴可以放松和自疗也是原因之一。有一段时间,我非常迷醉于琴的声音,低回,疏落,悠然,它让我安静。我凑了一段时间钱,总算在06年回乡过春节前一晚买到了我的第一张琴,是在广州一个叫马尔的琴人那里买的一张二手琴。

  再后来,我又找到一个对付它的办法,干脆接受破罐子破摔的心态,让自己彻底放松,然后等状态好一点就录。

  这种心理问题甚是反复,你以为它好了,可它会随时再找上门来。

  我只好学会接受它,接受了这辈子它都会陪着我了,我也可以坦然和别人谈论它了。这样,情况慢慢地好转了一些。


     可你说滑稽不?演出时我却健康得不得了,浑然不觉,很享受很放松。我甚至乎感觉有时一场演出,也可以是自己一个疗伤的过程。

  所以我们想过用现场录音去解决,也因此有了07年《失落的梦想》这张现场唱片,里面不少是新歌,旧作也是新版本,本来打算做一录音室专辑的,但我每录音强迫症就发作,所以断断续续录不完,刚好BFSH找我们,说89268想做一个live的系列,顺理成章就完成了一砖,也算是一次实验吧。

  现场录音时,我状态本来挺差的,一宿没睡好,又困又累,又总想着这次演出是要出版的,心情就特别的紧张,脑袋崩得紧紧的。可唱着演着,我忽然感觉到妈妈就在我面前站着,看着我演奏,不知不觉地我就开始放松了,那一年妈妈正好离开了10个年头。演出后我在后台哭得很厉害。不断有人走进来,队友和朋友们,那晚刘以达也来看演出了,达哥达嫂也走进了后台,我也顾不上尴尬了,象决堤一样哭了个够,大伙有些慌了,阿俊和弟弟海逊不断安慰我。然后大伙一起去宵夜,喝着酒,聊着,阿来也忽然放声哭了起来。

  音乐是可以让我们痛得没那么难受,但伤口实际上还在那儿。

  08年,又想到一个让朋友们remix和replay的玩法,加上沼泽乐队的新作,还有视频啥的,又做出了一张《变形记》。

  而这些皆权益之计耳。现场和唱片本就是不同的艺术形式,做法自要不同。

  何况,我们心里一直惦念的,还是这张融合古琴的专辑,《沧浪星》。

  
  第一次进棚录《沧浪星》,应该是08年初,在广东一个海滨的城市——茂名,也就是贝司手阿来的家乡。有了现场录音的先例,我们打算用类似Live演奏的方式,四个人一次过同步录音,这样我更容易放松些。那时候已经定好了新砖的主题“沧浪星”,有一天我忽然有了大胆的想法,不妨直接到茂名录,毕竟那里也近大海。一举两得,还能解决阿来不能常上广州的问题。哥几个把工作放下了,去茂名呆了一个多月,这不是件容易的事,这里要感谢咱们的同事和好朋友们,多亏了你们的帮忙。

  我们租了一个地下室,做了简单的布置,就在那里排练和录音。我们在四周挂上了蓝蓝的布,营造一种大海的蔚蓝气息。除了昏天黑地的录音,就是在茂名的大街溜达,尝各种地道小吃,和当地的朋友聚会,又到水东海滩玩儿,在阿来的乡下做客,日子过得蛮充实的。

  那会儿正好是中国遇上雪灾,天气非常冷,街上落叶纷纷,甚是萧索。难得在这南方之南也感受了一回异常寒冷的冬季。

  每天进棚录音,手指冻得发僵,我们学会在高压灯泡旁暖和了手指再弹琴。这是个简易之极的自制录音棚,我们装上了临时的灯泡做照明。(回想起阿来肥佬坚少和我,当年在大学宿舍楼天台“违法搭建”的那个排练房,红白蓝布围起来的木棚架,现在这个算升了好几个“呢”了。)

  遗憾的是,这次的古琴部分录得相当糟糕。但还是有颇大收获的,难得完全放下了工作,集中在一起排练和创作,也让我们有了更多的时间去思考沼泽的方向。我们写了不少新作品,有一些并未收录在《沧浪星》,相信将来会有机会和大家见面的。

  当时阿俊、肥树和阿康还专门从香港跑来看我们,所以还多了一个收获:现在唱片附送的几张照片,就是那时候阿康拍的。

  
  后来,就花了一些时间换琴,换拾音器,找合适的效果器,等等。

  然后我们又尝试在自己排练房里录了一两回。本来觉得也可以的了,得陇望蜀,后来David找Peter Scherr帮我买了一款Barcus-Berry 4000回来,拿来一录效果好很多,也就决定重录了。

  去年1月,我们去了铁黎工作室,Park帮我们录了一些曲子,这次才总算有一些音轨可以用了。

  可惜阿来每次上来顶多一两天,沼泽毕竟不是全职的乐队,为五斗米奔走是必须做的功课,还有各种生活事,偶尔有一两个演出,一眨眼就到了年末。很多朋友见面就问,你们的新砖什么时候出?我也挺着急的,但又必须让自己放松,要有录不好就算了的心理准备。

  
  这样直到11月,一年也快到尽头了,我们才再次下了一次决心,安排好时间做最后一次录音。兄弟几个开会定下了录音的进程,预计完成的日期,再预留两星期作机动的(汗,结果这两周也全用上才刚刚好),那边厢又联系TU凸空间,留了12月18日的档期,同时立刻在网上发出新砖首发消息。这次我们学的是楚霸王项羽的“破釜沉舟”,没给自己留退路。

  想来真悬,还好那段时间,我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。

  时间太赶,不能象之前那样一起同步录音了,只能各自分轨录,这样大伙的工作时间也好协调,谁有空谁先录,阿来不能上来时也可干脆在家录,再把音频网上一传。

  担心我的强迫症又来捣乱,我提议就在排练房录,不去别的棚了,毕竟在自己的窝,可以等心情放松随时工作,容易把握些。

  这期间,声锐原来的工作,还有唱片相关设计、制作和专场筹备的事,已经尽量安排了其他人去跟,还是不时有些事冒出来,不得不要你去忙活的。

  比方还不到两周时,细辉去当了一回DJ打碟,结果时间愈发地紧张了。

  阿来好搏杀,为了直接用Ampeg贝司箱来录音,他还是尽量争取上广州,往返约1千多公里,每次总是困困的一双熊猫眼。最后一天上来,他以为是来排练的,结果我说:“我还是觉得你前面那段BASS不够好,得重录。”他这下晕了,只好连夜赶录。

  说的是“打捞星星的少年”,这首曲细辉也没少受罪,他的吉他一改再改前后录了N回。

  这次还是让海逊做混音,时间太赶,而他又最了解我们的想法,不用费时间再去交流磨合啥的。他的工作很棒,我们都很满意的。

  就这样,废寝忘餐,天天赶工,也多亏了大伙状态神勇,终于把专辑给赶出来了。

  
  多次的推倒重来,主要是我们一直不满意出来的效果。

  古琴和摇滚乐嫁接,应该算个蛮大的挑战。因为古琴和其他民乐器筝笛二胡等不同,琴和西方的音乐思维最为不同,它有很多自身的特点,音色,定调,演奏技法,而且有一个既定的已经很成熟的美学传统,许多都是和西方音乐尤其摇滚乐是两极的南辕北辙的,要把古琴和西方音乐而且是摇滚乐结合在一起,的确前路崎岖荆棘密布。

  这些还是创作上的问题。技术上,拾音是最折磨人的。因为传统古琴的拾音,很难和摇滚三大件的强大声墙抗衡。一个是音量,另一个是音色,很容易打架。琴声要么淹没了,要么音色冲突不舒服。故而不断换琴、换MIC、换拾音器,找合适的单块,折腾绵绵无绝期呵。

  现在我使用的琴,一张是08年专门跑去扬州挑的,张玉新的琴,有些人觉得王鹏的才好,太贵了我买不起,而现在这琴是我自己去试去挑的,性价比还算满意。再一张是电拾音的的AVA琴,成都的刘志刚做的。这张我在现场演出时用,因为不能用麦克风拾音,很容易啸叫。

  古琴的演奏,也将我折磨得够呛。古琴和古筝不一样,一弦多音,必须边听边按弦取音;我弹惯了吉他,古琴弦序又和吉他刚好相反,由内至外逐渐低音的;古琴还不容易找到合适的老师,资料也少……

  更要命的是,俺先天条件就忒差,手指头粗短,手指甲又脆又软容易断,常常弹着就崩了角反了甲甚至流血,真痛呀。哎,说白了我压根儿就不是块弹琴的料子,过去练吉他已经够苦的了,现在而立之年了还来学琴,实在是自己找罪受。谁让自己这么热爱呵。

  琴人常爱问师承,我只回答是自学的。期间之困难艰辛非三两句可说清的,不过这也没什么,吉他我也是靠自个儿死磕出来的,稍微有利点是总算上过几课吉他班,然后教材、演出交流什么的也更多一些。

  
  这么多困难为什么还要去做? 我是这样想的,传统古琴是必须有人去传承,但也得有另外一些人去做创新。

  也许是家庭熏陶和个性使然,我自小热爱国乐,后来更愈来愈爱上了古琴,我又正好是个摇滚乐手,同样喜爱摇滚乐的力和美,于是我和乐队的伙伴们商量,大伙也非常支持我,他们同样憧憬这样一个美好的梦,那么,由我们来做这样的事,就正好不过了。

  遇到的问题太多,我们也没有太多的蓝本可以参考,很多事情得自己去摸索,去碰钉子,目前来说我们能做到多少,你们可以在新砖里听到了。


     “沧浪星”的意味,我是这样理解的,“沧浪”,是一种情怀,“星空”则是让我们的想象飞驰的空间,“沧浪”加上“星”,又可以是我们的家园,一个蔚蓝色的大海包裹着的孤独星球。巧的是,我们这次融入古琴,也可以说是一次寻根和回归,所以,这个家园就不仅是我们祖居之地,也是我们精神的原乡。

  音乐本身我就不多说了,这也不是一篇评论。我总觉得,音乐做好以后,就不再是作者自己的了,所以音乐留给你们自己去听,自己去想象,自己去评判。


     在做唱片之前,我们还踌躇过是不是干脆网上数字发行算了。

  只提供MP3试听下载无疑是挺酷的,互联网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一部分,它为我们开启了更多的窗户。可发现咱们还是对实体有感情,就做呗,时间不够,选择了做U盘,找的是木质的盘,用了传统的布袋包装,这样也蛮不错的,就象我们的音乐,古典和现代的结合。我们甚至计划,接下来会发CD版。

  期待大家能买我们的唱片,毕竟WAV文件的格式比MP3音质好很多,而且实体唱片,无论是U盘或CD,都有一定的收藏价值。一张小小的唱片,就是我们心血的结晶。


     关于这张唱片,有一些人我们是必须感谢的,阿榕、BFSH、肥树、阿康、小白、Park和铁黎工作室,衷心谢谢你们在这张砖录制时给予我们的种种帮助!远在加国的林记,我们感觉你从未离开。最后,还有声锐的全体同事,一路以来,有你们一起并肩作战,无言感激!


     丑妇终须见家翁,专辑好歹出来了,这事也告了一段落。一想到没有把它带到2011年,就颇感欣慰的。

  而我们的心,已经飞到下一张专辑去了。

  是啊,沧浪星,这只是一个开始。

  

  海亮hz@沼泽
  2011年1月5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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