轉載 : 林夕 - 我覺得自己江郎才盡了
2009年01月09日 07:49
二十四年前,當港大中文系助教梁偉文無意中將“夢”字拆解成“林夕”時,那支將寫出3000首歌詞的鉛筆還沒有被削開。誰會料到,這名當年會考9A的係狀元,這位標準的慘綠青年,日後會集著名詞人、港大文學碩士、雜誌編輯、電臺製作人、房地產投資者等等身份于一身,成為港島文化的道標,華語流行樂壇的基石。
對某些人來說,林夕是福星。一首《K歌之王》成就了陳奕迅,一顆《紅豆》奠定了王菲,一曲《春光乍泄》為黃耀明復出護航。而對更多人來說,林夕是教材。我們在“如果你知我苦衷,何以沒有一點感動”中學習苦戀,又在“我們都是這樣失戀”中學習放手。
心有林夕,但林夕百態。這位將自己隱匿在旋律背後、字句之間的現代詞人,這位身患七年焦慮症,卻寫出一本“教人快樂”書的絕世怨男,這位從文20年、創作近3千首歌詞、獲過99個獎項的勞模,揉揉惺忪睡眼,悠然吞吐著白色雲煙。黑框眼鏡、佛珠、運動褲、拖鞋,眼前的林夕包裹著亞熱帶的散淡與疲倦,在北京下午一點的暖陽中,與我們分享快樂科學。
如果快樂是一種世界觀,那化解就是它的方法論。採訪中林夕反復玩味著一句挂在公司裏的話:“Dance like nobody’s watching ,Work like you don’t need the money,Love like you’ve never been hurt”。也許我們無法做到慢舞如若無人之境,但“Like”,就是那把自我化解的鑰匙。
一論快樂——什麼都沒損失才快樂
一切故事都要從林夕的新書《原來你非不快樂》講起。也許因為經常不快樂,林夕才寫出一本關於快樂的書。這本書並不像 “心靈雞湯”,而是“簡單的治標方法和治本態度”。林夕說:“因為我痛過,所以我知道。不如先讓我揭開不快樂的面貌,你來選擇做準備。連《本草綱目》都有九千種藥方,所以這味藥靈不靈驗,要看個人體質。”
問到林夕“什麼是快樂”這個最簡單卻又最複雜的問題時,林夕講了這樣一個故事。“我曾經在2006年左右炒過房,雖然賺了一點錢,但現在想起來太不值得,本來可以像魯迅所講的‘躲進小樓成一統,管它春夏與秋冬’,所以其實是在浪費我的青春和時間。快樂的第一步不是在過程裏擁有什麼,而是不會擁有太多東西。你要準備隨時可以什麼都沒有,再也沒有損失,才是最快樂的境界。”
二論逍遙——何處是旅途?隨處是旅途
林夕說他寫過最悲涼的詞是“原來我非不快樂”。“我是快樂的,只是只有我一個人沒發現,浪費了太多,這種孤獨感很無辜。”
這句歌詞出自楊千女華、黃耀明都演繹過的《再見二丁目》——“原來我非不快樂,只我一人未發覺,如能忘掉渴望,歲月長衣裳薄”。林夕說這首歌是他去東京的一段往事。“我們總是認為最快樂的旅遊是和愛人在一起,可這也是很危險的旅程,兩個人常常會發生問題,我最悲慘的命運就發生在東京。”
兩個人的戀愛之旅在林夕看來不過是“兩個人一起在地球上漫步,在這個世界到此一遊”而已。而最逍遙的旅遊,是沒有旅行團的安排,自己隨性走進博物館。因為“如果一定要看一幅名畫,找不到就會失望。所以最好的方法是隨便看,看悶了就轉彎,這樣才逍遙。”
因為愛逍遙,林夕說他不怕迷途。“拿我自己舉例,在初中時已把寫歌詞視為生命,亦在一些頒獎禮上說過很肉麻的話,比如歌詞就是我的愛人、我的生命。甚至更大膽地說歌詞排第一,健康排第二,結果我有點後悔。我曾經給陳奕迅寫過一首詞‘我怕誰失望,我為誰而忙’,這些問題我們平常很少問自己。我最初像陳奕迅一樣,他愛唱歌,我愛寫詞,只是貪玩這個遊戲,最後卻變成負擔。如果一個事業、一段感情太有規劃,就好像跟旅行團安排好一樣,會失去迷途的膽量。迷途無所謂啊,飄到哪是哪,這才夠膽。”
三論焦慮——把負面的東西變成遊戲把玩
林夕在焦慮症的陪伴下已度過七年。最早他聽到電話鈴響,整個人會發抖,整夜整夜失眠。在香港公開承認焦慮症,林夕不是沒有猶豫過,怕社會偏見,更怕被人認為再也寫不出詞。後來林夕在心理醫生的開導下願意公開病情,因為他想做一個對香港社會有用的姿態。“香港的焦慮問題存在很多年了。很多人以為焦慮症是多愁善感,不對,其實是頭腦分泌出了問題。”
七年來林夕每天都在學習和焦慮症相處。整天肌肉緊繃,心率會忽然不準,全身每個關節都會無緣無故疼痛。但對於這位“七年之友”,林夕也有辦法款待。“有一次焦慮又發,第二天還有很重要的會要開,我對著電腦螢幕心跳加速,躺在沙發上看了九個小時的滾動新聞。但我還是很理性的人,到了深夜一點,我決心忘記所有疼痛,對自己說‘一點都不痛,都和我無關’,和自己玩心理遊戲,整個人靜下來,用兩小時寫完歌詞,卻花了9小時逃避。後來那首詞給容祖兒唱,名叫《怯》,其實根本就是我面對電腦的怯。”
這個方法雖然阿Q,但當痛苦與人共生時,適當“忽悠”自己也是一味解藥。林夕自比是牛的胃,把這些痛苦體驗反復咀嚼。“既然我患上了焦慮症,也不要浪費,轉化為營養。把負面的東西變成遊戲來玩。”
四論化解——沉重的石頭也能化為塵埃
很多人說林夕的詞沒有90年代精彩犀利,隨著最佳聲音王菲的謝幕,林夕更像痛失右臂。雖不至於失語,但金曲出現率較之曾經確是降低頗多。林夕卻說他一直都在這裡,只是隨著時間的變化,新時代有了新的主旋律。面對這個抗壓性能越來越小的社會,他更關注普遍的社會問題。“得到的越看越化,幸運光景都只是借機……其實壓力真可以比天更高,心松點也好”,這是林夕借陳奕迅之口唱出的《一切還好》。
可是,現在一切還好嗎?
“現在不太好,香港每年自殺而亡的就有1000多人,平均每3天死一個……這麼說可能比較涼薄,但事實讓我們反思。我的書裏也寫過一個小故事,有個好朋友,是製作人,一天夜裏他打電話來指責我,說你這首詞怎麼填的?完全是行貨,沒有用心。但實際狀況是他唱小樣的時候走了半度的音,所以跟我的字沒對上。後來他在電話裏大哭,說壓力大,想寫出一首金曲太難。我的方法不是忍,因為我不需要討好任何人。我是在他氣最盛的時候,將沉重的石頭化為塵埃。”
林夕說他最受不了的人生哲學就是“忍”——“雖然很多成功人士背後都有一個巨大的‘忍’字,但我還是不要了,負擔還不夠嗎?如果要用‘忍’來看待人生的各種機遇,把不好的東西放在心裏,也許會有收成,但代價很高昂。為了一個未知的將來,犧牲所有現在的快樂,方法太笨了。對於壓力,要化解,不要堆積。把自己放得小一點,有大浪打過來,先崩盤的是圍墻,而不會損害一粒沙。所以我最佩服的武功是太極,以柔治剛。”
林夕語錄
愛情:我可以天真地、愚蠢地、純粹地享受愛情給我帶來的起起落落,可現在沒辦法——我對愛情享受的能力已經因為我寫過太多歌詞受到影響,沒有了冒險的樂趣。
理念:支撐我的理念,以前是如果歌詞寫得不好的話,我會不惜任何代價寫得更好。而現在支撐我的理念是《道德經》和很多佛經。
K歌:我去KTV唱歌是炫耀自己的歌詞,而不是去發泄感情。
才華:每一天我都覺得自己江郎才盡。
作詞:我現在寫詞寫得很簡單,喜歡返璞歸真。我要表達的意義是暗藏在歌裏的,差不多相當於一個寓言。
2008:2008年只能用一個漢字來形容——“絕”。2008年發生了很多大事,如年初的雪災、地震、經濟危機,以及娛樂圈的“艷照門”,以及年底周慧敏和倪震的分分合合。這些事有的讓我揪心,有的讓我思考道德的界限在哪?
新年:2009年是最大的難關,我們千萬別笑得太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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